大唐,长安。
朱雀天街上,车马往来。
驼铃声、胡商叫卖声与坊间人声混杂一处。
空气里有檀香,也有来自边疆捷报的杀伐与血腥气。
贞观年间,已是盛世。
但,今日的长安,气氛肃穆。
皇城外,立起一座法坛,以玉为阶,以香作栏。
坛顶悬挂华盖,垂下流苏。
坛身四周的经幡展开,布满经文,在日光下反光。
这是天子下旨,为国祈福的水陆法会。
法坛下站满了人,却无人出声。
数千僧人身披袈裟,手持法器,结跏趺坐。
法坛两侧,是文臣武将。
长孙无忌、房玄龄、杜如晦等人分列左右,垂首肃立。
皇亲国戚与勋贵宗室也屏息凝神,不敢僭越。
如此阵仗,只为一场法会。
观礼台的御座上,坐着一道身影。
身着龙袍,头戴冠冕。
大唐天子,李世民。
他端坐不动,周遭空气因此凝滞。
他目光扫过臣民,眼中并无喜悦。
这盛世由他开创。
这江山由他打下。
可夜深时,金戈铁马声散去,总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。
兵刃切开骨肉的声音,兄弟临死的眼神,玄武门上空的魂灵。
水陆法会。
明面上,为大唐祈福。
暗地里,为他自己的杀业,寻求慰藉。
他要超度的,不是孤魂,而是他的血脉——李建成,李元吉,以及那场黎明中死去的所有人。
江山万里,罪孽一身。
他,李世民,也在苦海。
“陛下。”
一名宦官跪到御座旁,禀报。
“吉时已到。”
李世民眼中的情绪隐去,恢复了帝王姿态。
他颔首,下颌绷紧。
目光穿过人群与幡幢,定在法坛。
那里,一道身影正走上台阶。
没有随从,没有仪仗,只有一人,一袭僧袍。
那僧人年轻。他步伐不快,但每一步都踏得稳固,仿佛脚下不是玉阶,而是莲台。
他行走时,僧袍摆动,周身像笼罩着光。那光不刺眼,却无法忽视。